春天还来吗

　　春天好久没来过了，我都快要忘了它是什么样子，自从离开了山野自己就一直被困在钢筋水泥的都市里，自己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自己不属于这灯红酒绿，却还在这里拥挤着、憧憬着…

　　唉！都被这名利戏弄了罢！就在这行色匆匆里，我能做的也就看看车水马龙边的行道树，一年四季这个地儿也就那么点绿，根本嗅不到一丁点春天的味道，不由得让人怀疑这个都市是不是假的，别是春天永远的不在有了。

　　转眼间已是个九月天了，在这个又要泛黄的季节里不由得有些失落，也控不住要怀念那镶嵌在群山里的角落，它就那样平凡着、等待着…

　　漆黑的夜宁静的像是永远就是这样子的，只我的心渊里隐藏着一种令人恐惧的凝视，他决对不是我的，绝不是，因为我分明听到了微笑。

　　又是一个黎明，门外的人声与车鸣声打搅了我的梦，窗外面铁蓝的天空纯粹得看不到一朵云彩，就像是一块盛（cheng）载着大海的镜儿，只是我的血肉之躯确实太渺小了，它只能把我活动的心眼照出来，举头九霄外的万里无云，那浩渺高远的穹宇多像是初恋与永远的感觉。

　　看着窗外的温暖与希望，我睡意也就全无了，可黎明不久，天空就成了一块湿漉漉的破尿布，看来老天爷兜不住了。

　　满天的墨云，好像是愤怒的诗人在挥毫，果然是怒吼伴随着闪电，看来是诗人的毛笔把宣纸斯裂了，狂傲的诗人还把毛笔摔到了白纸上，弄的整个天空都脏兮兮的，到处都是墨水泼洒出来的层层漆黑。

　　果不其然，饭后大雨就倾盆而至了，一直到午后天才放晴了，这雨真大，把那颗大树给淋的像落汤鸡一般，外热烈的阳光下，大树的枝叶上露水不断的滑落，直到嘀嗒在树下的一堆土丘上消失了。

　　你听！那是什么？能看到吗？一旦闭上眼睛，是不是就能看到大树的三千生命根就盘扎在苍穹里，那水蒸气多像是从死尸里升起的一缕幽魂，他们贪婪的爬到大树的三千命根上，吸噬好灵与力的初源后，就带着泥土满足的从树根凋落了，露水打在棺材板一样的钢筋水泥上就粉身碎骨了。

　　看着雨后的天空棺二爷呆滞的坐在庭院里，还不知这老朽又怎么了。

　　棺二爷今年已经八十三岁了，可能他还在为自家门前的花园被弄成车站而愤愤不平吧。

　　要不是棺二爷家的院子有一百多年历史是文物，否则也逃不过被拆的命运，棺二爷的孙子和棺二爷是很不对眼的，因为棺二爷家做棺材为生意的缘故。

　　棺二爷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是个博古通今的方术学大师，估计撒豆成兵、点石成金就是形容棺二爷的吧。

　　棺二爷本名李号德，祖传好几代都是做棺材的，什么水晶棺、石棺、木棺他都知道怎么做，最神奇的还要属于玄冰铁棺，这种棺材具有防腐作用，棺材的制作技术只有棺二爷的太爷知道棺二爷也只是听说过。

　　因为如何让冰不融化，做到冷气循环与还要会棺外借冰术的设计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棺二爷因为年轻时参与过大人物的水晶棺制作而声名鹊起，当时他的棺材铺子可有好几百好工人，真可谓盛极一时。

　　他的爷爷还曾给王公大臣制作过棺材，所以大人物给他家修了两层式的夯土四合院。

　　四合园的前面是低矮点的土瓦墙，土瓦墙中间是木瓦大门，大门上荒废着一块旧的匾额，上面写着云海天崖，两边也有对联，分别是一花成艳百花残，花开花谢花满天。

　　大木门前有两个石鼓，以前瓦墙上还有六个圆柱形蜂巢，所有人来棺二爷家都要乖乖的，不然被蜜蜂蛰的滋味可不好，那时大木门前还有个花园，可是惬意的很。

　　进去后是个小庭园，地面上镶嵌着鹅卵石铺成的花纹，且庭院的东北与西南角还凌乱的放着文革时被砸坏的坟头的墓碑、坟头龙柱和双龙碑顶。

　　庭院两边竖着两层的两室一厅的低矮瓦房，中间横着高大的一层的两室一厅瓦房，人们把这种房分别叫正房和侧房。

　　正房稳落在高高的地基上，将近高处地面三米的巨石地基好像是堆砌着骄傲与辉煌，只把正房衬托的高高在上的样儿，看是那么的威严侧漏。

　　光是地基就与两边瓦房第一层一边高，正房屋檐都遮盖着两边靠里的屋檐，看就来好有气势，就像是母亲用双手护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整个院落有十五间屋子，正房有四扇门，门上面分别是木雕的麒麟和鹿龟龙图，还有六根大粗柱子，柱子下面的石墩上雕刻着兰莲梅竹、春华夏草与山水飞鸟图，九格的玻璃镂空木窗上雕刻着狮马牛鹤图，看起来很是生动精致。

　　还有那九层台阶一直爬到了正房屋外的过道，台阶两边是两个长方形镂空花园，花园里的花草无论春夏还是秋冬都是很昌盛。

　　正房进去，屋子里首先映入眼帘的中堂，中堂是一副钟馗捉鬼图，图下面几张黑白照片，分别是棺二爷的太爷、爷爷和父亲，每天香火不断，中堂左右上边也有对联分别是：为人莫作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的对联，对联被卷着的家神和家谱挡着，不过还好能看得清楚些，还有那横批写着天地正气。

　　宽敞的屋子里放着五个大粮柜，一个小面柜，一个陈杂柜、一个小饲料柜，屋子里还有一个清代的家具柜，抬头屋顶是两根需要两个人才能合抱住的非常粗的梁柱，看得让人联想这么粗得顶梁柱是怎么弄到这后放到房梁上的。

　　想要进入屋里还得跨过将近五十厘米的门槛，里屋两边一边是摆放桌椅的地方，大大的漆黑圆桌边围着八张椅子，另一边是大大的铜火盆，火盆周围摆着十二条凳子，这就是正厅，两边分别是厨房和耳房（睡房）。

　　侧房的一楼是放置蔬菜、土豆、柴火和关马牛羊的地方，二楼是招待客人休息和家人睡觉的地方，里面还摆置着二胡、笛子和龙浮雕的墨斗。

　　房子这个布局呈凸字，正房过道与两侧方的过道恰好连接，侧方与正房两边的交界处又有两条过道，往里走有木门，左边是个高高的登天台，右边是走到正房背墙面的台阶。

　　对这个城市最讽刺也最神奇的是零八年的地震摧毁了那么多钢筋水泥，一座座大厦轰然倒塌时这老屋却巍然不动，只是土坯墙出现了几条裂纹，还有九八年发大水时淹没冲毁了那么多地方，可老屋这块儿却安然无恙，因为老屋绝妙的地势注定在大的水也只能绕道而行。

　　正房背面的空间成倒凹字，左侧有个通风的大棚里放着好多棺材，大棚的另一侧是工人做棺材的地方，不过现在已经荒置了，棺二爷也好久没去过了。

　　棺二爷不喜欢自己的儿子，棺二爷的孙子更是讨厌他的父亲和棺二爷。

　　这又是么原因呢？因为棺二爷的儿子李凤东虽然继承了他的手艺却没继承他的德行，凤东折腾着把棺材铺开到了整个市的每个城镇里，也可以说是个百万富翁了，可是却非常吝啬，了解他的人都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他。

　　尤其是这几年由于流行火葬的原因，他更加吝啬了，火葬导致他在城镇里流失了大片市场，可以说损失还是不小的，都逼的他把目光放到了人丁稀少的偏僻农村。

　　每次逢年过节回家他都对着中堂跪拜，然后一通猛磕，口里还念叨着祖先保佑，保佑今年多死几个人，死的越多越好。

　　就这样导致棺二爷与儿子关系越来越不好，李凤东还把活人装进过棺材，原来是在农村，一个老妇人还有呼吸呢，他就给人家装进棺材要埋了，得亏老妇人儿子坚决不相信自己的母亲死了，硬是打开棺材救了人，还把李凤东臭揍了一顿，不过幸亏是偏僻农村，很多人不知道，要不然他的生意就更难做了。

　　棺二爷的孙子李志明更是讨厌他们父子，因为他家的棺材生意导致他在外成了晦气、倒霉、恶运的象征，很多人都对他避而远之。

　　尤其是他的女朋友，在他最孤独、最需要关注时及时的出现，他感觉是多么幸福啊，可是他女友一家却出了车祸，因为他女朋友家贫的原因，逝世后买不起自己父亲的棺材，他希望父亲赠几口棺材安葬自己的女友和女友的亲人，可他的父亲却以生意难做为吝啬的借口拒绝了儿子的乞求。

　　志明又去求爷爷，爷爷虽然把自己亲手做的棺材给了他的女友和女友的亲人，可志明却不会感谢，因为他觉得是自己的霉运害死了自己的女友，是自己的爷爷害死了女友，是自己的父亲害死了女友，每次回家他都跟父亲大吵，而且还大骂棺二爷。

　　棺二爷时常被孙子气的坐在庭院里发呆，流着泪的对天发问：“老天爷啊，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难道这就是对我的惩罚吗？”

　　现在志明辍学了也学了做棺材的手艺，只是他内心却是更加孤独了。

　　每当夜里，志明就偷偷的去自家的后园看看、摸摸曾经爷爷做的棺材，自言自语的说着：“以后要好好跟爷爷学做棺材的手艺，给爷爷、爸爸和那些曾经伤过我的人做最好的棺材，就在他们垂死挣扎时我就把棺材放在他们身边等着，我要把他们的灵魂都密封在棺材里，让他们在我做的棺材里永恒的痛苦。”

　　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肯定是又想念他的女朋友了，漆黑的棺材板就像志明漆黑的人生，估计他的春天不会在来了吧。

　　文/废笔